一只钳子也称王

你如遥远萤火闲适地朦胧,成就我下笔时最难的形容。

【剑龙】少年四季

*年末用突然翻出来的旧文混更_(:з」∠)_

*旧到四年前,也是很厉害了

*其实是当年出《四时歌》时候的番外,现在放出来应该也没问题了

*都四年了,文笔啊故事啊OOC啊什么的就不要说了【。

*写剑龙的时候,还是想用“满七”这个名字啊



春•野馬

 

那是……他們還是少年人時候的事情了。

 

道門總會挑選集天地精華造化神奇的鐘靈毓秀之地,後山不論何種季節,歷來都是鬱鬱蔥蔥又生機勃勃的,龍宿隨著師尊來道門走訪時正時近仲春,便覺得此處的風景大異於儒門的精緻裝飾,卻更顯得渾然天成的美。

拜見過道尊之後,兩位道儒上位者便讓劍子帶著龍宿下去參觀道門——對於孩子來說不過就是遊玩的意思。

 

劍子之前隨著師尊去儒門進行官方所謂「促進三教交流加強道儒關係」 的訪問活動【寫作「訪問活動」讀作「蹭飯拐人」】時已經見過龍宿,兩人相處過不短的時日,也算熟識。再次相見,依舊是各自跟在師尊身後見禮,劍子還會趁著師長不注意,擠眉弄眼地沖著對面做做鬼臉,龍宿卻用絹扇遮住表情,微微別過臉去不理會他。

劍子見狀,也不覺尷尬,再抬頭暗自對比了下自家師尊和儒尊的相處,反而自顧自地想著儒門的教育果然有意思。

 

春日的山林,褪了去歲那一身沉悶的裝扮,正是新葉青翠,林花浪漫之時。

那樣鮮嫩的綠色,葉尖甚至還帶著一些萌動的黃,在濕潤的空氣中,隨著微風搖擺,仿佛會順著葉脈滴下水來。

 

龍宿被劍子一路帶著,講解些沿路風景或者道門的趣事,一開始只是默不作聲地聽著,偶爾也會進退有度地應答上幾句,漸漸地隨著劍子親切的態度,過往那種熟悉感便也給勾了回來。

「一別又是許久未見,劍子的口舌見長。」既然是熟識,龍宿的態度便隨意了很多。

劍子敏銳地察覺到了言辭中的親近所透露出的軟化,也從善如流:「一別多年,好友一開始的態度竟似不認識我一般,真讓人受傷。」

龍宿頗為誇張地拿扇子遮住一小半臉,略微欠身行禮賠罪道:「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,況且汝吾是經年未見,好友較之當年的劍子令吾深怕錯認,在尊長面前貽笑大方啊。」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半是委屈地看著劍子。

就算聽出了話裏的揶揄之意,劍子也毫不在意地吐槽回去,唇槍舌戰你來我往中他忍不住在心中點頭:嗯嗯嗯,果然還是龍宿啊。

 

越往深處與高處走,山林中的霧氣便漸漸升騰了起來。若是細看,在近處也可發覺——那淺淺的白色飄紗似的霧正隨著氣流氤氳盤桓在林間,襯著清新的綠色格外生動,而遠望更高的山峰——

「『千峰春隔霧』,說的便是如此的景象吧。」龍宿感歎著。

雲霧深處的群山露出隱隱的青色,不知藏在何處的鳥兒間或發出清脆悠揚的叫聲,春深似海,懸于山林之間。

劍子順著他的目光看上去:「若是能到頂峰俯瞰眾山,也該是另一番景象吧。」

龍宿掩扇而笑:「汝這白衣道子到了那雲霧深處也能算得個偽仙人了。」

「是,我若真登雲成仙,也必定記著要帶著龍宿好友雞犬升天。」來而不往非禮也,劍子一貫遵守信條。

「劍子汝……」

劍子打斷龍宿即將脫口而出的不雅字眼,口型暗示著他「氣質,注意氣質~」

「哼。」龍宿搖著扇子,「既然是要登山便快些,不然今日想到頂峰可就難了,吾才不願夜宿山中。」

劍子想了想,又四處張望了一會兒:「爬上去是趕不及了,用輕功也疲憊,不如騎馬好了。」

「這裏怎麼會有馬,難不成還有野馬給汝騎麼。」龍宿一副「汝莫要匡吾」的誇張表情。

「正是『野馬』。」劍子一甩拂塵,抬手在唇邊吹了個響哨。

周圍原本輕盈飄渺地縈繞在林中的淡薄霧氣突然變得濃厚了,乳白色的霧成了層層紗帳阻隔著視線,幾乎要不辨南北。然後只聽見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,破開了眼前的迷蒙——踏霧而來的是匹矯健的白馬。

 

毛如霜雪沒有一分雜色,乘雲而奔則行越飛禽。

龍宿被劍子拉上馬時已是吃驚得忘了反應,待到白馬在山中疾馳才在撲面而來的風中緩過神來:「這、這是什麼?」

坐在他身後握著韁繩的劍子顯得十分得意:「不是說過了麼,『野馬』啊。」隨即便悠然開口吟誦道:「野馬也,塵埃也,生物之以息相吹也。」

《逍遙游》的斷章被馬蹄帶起的風給吹散在山中。

 

頂峰處更是煙霧繚繞如行雲中,俯瞰蒼翠山林只見草木芃芃,霧氣蒸湧被輕緩流動的風帶動於這片綠意間起伏。

「春日山林中的霧氣浮動,狀如奔馬……」

山風一瞬將霧氣吹散,春霧凝形而成的白馬也隨著這春日吹面不寒的惠風消隱去了身形。

劍子將龍宿眼底洩露的驚奇與讚歎暗藏於心,拂塵一搭頗有仙者之姿:「劍子仙跡就是要你料不著。」

「是,劍子大仙自然總是出人意表的。」龍宿向前一步扯了扯劍子的衣袖,「那劍子大仙是否又發覺自己的衣袖早被霧氣濕透了呢?」

那衣袖果然已經被霧氣給浸染出了濕意。

——「縱使晴明無雨色,入雲深處亦沾衣。劍子大仙,汝入雲幾許啊?」

 

「縱使晴明無雨色,入雲深處亦沾衣。」忽的憶起少年時的事情,劍子仙跡如有所指地問一旁正靠坐在榻上看書的人,「龍宿,如今你又入雲幾許?」

疏樓西風的庭院裏開滿了春日的花草,攀附在廊簷上的紫藤,夾雜在煙柳中的桃花,亭子周圍遍栽著淺粉深紅雪白的各種茶花,精緻又有雅趣。

聞言疏樓龍宿放下書本坐了起來,也不用扇面遮擋便直直地看向劍子仙跡。

輕薄的柳絮隨風飄舞著,落在皮膚上有些癢,卻又不惱人,在惠風和暢裏更添了些生機。疏樓龍宿不由得分神想這也如同劍子耳邊白絨絨的鬢髮一般。

「或者以好友的性子早已因輕陰而擬歸了吧。」這下話裏故意的意思就更明確了。

少頃才接過對方遞來的茶,疏樓龍宿嘴角不自覺就勾起了笑:「原來不知不覺間就已沾衣遍濕,雲深不知處了。」

 

 

 

 

夏•蒲劍

 

池邊一叢碧葉蔥蘢端莊秀麗的植株正散發出淡雅的香氣。

 

「原來是菖蒲啊,果然端午快到了。」劍子靠近了細細觀察一會兒,折了一片葉子下來,「喏,正好給你祛邪。」

龍宿接過這新鮮的蒲葉,翻來覆去地看著:「菖蒲是稱花草四雅之一,植於庭院水邊更是觀賞的佳品,青翠遍生,尤堪清目。」又歎了口氣:「還未及開花便被好友折了枝葉,園藝師傅該歎息自己這一季的心血了吧。」

「儒門的栽植固然佈置精緻,但還是未及野外天然長成的清爽自然。」

「都說菖蒲著廳堂則飄逸而俊秀,生野外也能滋潤自足長得生機盎然,從某種方面來看,也是很有好友汝這道門弟子的風範啊。」

劍子聞言只好搖頭:「我還以為好友叫我來這裏是奉師命共同商討臨近的三教盛會,以鍛煉自身能力——原來不過是儒門大少入夏以來實在閑得過了頭,專門尋吾來打嘴仗消暑的。」

「劍子的冷笑話是炎夏消暑必備之佳品啊。」龍宿一邊說著一邊隨手轉動著扇子把玩,冷不防就被劍子搶了過去 ,「劍子汝這又是要如何?」

「行了,吾才不信汝是真的來尋吾講笑話打嘴仗的。」劍子學著龍宿平日的樣子慢悠悠地搖著扇,「有何見教汝就直說吧。」

「既然汝也知道了,就隨吾來吧,吾慢慢說給汝聽。」才往前沒走幾步,像是又想起什麼似的,龍宿回過頭盯著劍子一字一頓,「儒音不標準就不要亂學。」

「耶……」劍子默默低頭把整個臉都藏在了扇子後面,擋住龍宿尖銳的目光,「誰叫你們儒生總是這麼拐彎抹角,只好用更拐彎抹角的儒音來……咳,好了,我不說了。」

 

五月鳴蜩,溽暑時分,又稱惡月。

惡月中陰陽之氣相爭,百毒滋生而諸事不吉,自然也少不了邪祟之物猖獗。

「本來五月中就悶熱,可為了祭祀和禮節還是不得不穿著規整的儒服練習,不少人都倒下了,開始還以為是尋常中暑或者熱病。」

「你不也穿得挺多麼,怎麼沒看到你中暑?」劍子習慣性橫插進問題。

龍宿帶著些得意看向他:「呵,吾怎麼可能會因為這點小事中暑。」總之那神色裏是「要看吾笑話汝還早著呢」的意思。

劍子打量著他一層層穿得規矩的袍服,衣飾依舊繁瑣,啊不,華美,卻依舊一副淡然清涼的態度:「不會是佛劍贈了你清涼咒什麼的……」

「佛劍只會直接來誦往生咒吧,」龍宿小聲嘟囔著,決定還是放棄和劍子在這個問題上糾結,「因為出事的人實在太多了,與其說是因為暑熱,都不如說是像瘟疫一樣。再這樣拖下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,佛劍好友還在閉關,只能把沒事做總在四處晃悠看起來比較閑的劍子汝給找來商量了。」

「把多餘的字給去掉會比較有找人商討的誠意呢,好友。」

「事情就是這樣了,嗯。」

「好友,請聽我說話喂。」

 

還未到病號集中的醫館處,就已經感覺到沉悶抑鬱的氣息。

「哦……」劍子輕聲自語,「真是壯觀的邪穢氣息啊。」

「怎樣?」因為不喜藥物的味道,龍宿一直用扇子遮住鼻子以下的臉龐。

「惡月時分,難免毒物侵擾,邪祟猖獗……」

「道長你是打算在這裏擺壇做法事麼。」

「咳,只是打算先觀察再做打算。」

陰鬱之氣如同沸水翻騰,一踏入病患住處就感覺明顯的壓抑與不適,即使是明亮的白晝也是昏昏沉沉的光線,苦澀的藥味在空氣裏彌漫。

「汝這是看出了什麼了沒有啊?」龍宿扇子搖動的頻率加快,「此處感覺十分悶熱啊。」

「龍宿!」

「如何?」

龍宿自己沒發覺,劍子卻看到了,一團濃郁的黑氣正圍繞在他的周圍——劍子不敢施盜印更不能拔劍——離得太近了不知道會不會傷了龍宿。

正在劍子糾結之時,那團黑氣卻在靠近龍宿衣襟的一刻飛快地散去,遠遠地躲在了門縫牆角的陰暗處。

「龍宿……你懷裏藏了什麼?」劍子走過去伸手就往龍宿衣襟裏探。

龍宿拿扇子敲著劍子的手背:「非、非禮勿動!吾自己來,你把手拿開!」

「哦。」劍子乖乖撤下手,才反應過來,「龍宿,你又不是姑娘,非禮勿動不是這個事兒吧。」

「咳,」龍宿不答話,從衣袖中取出一樣東西——碧綠青翠,正是劍子折給他的那截菖蒲,「當時沒地方扔……」他扭過頭輕聲解釋著。

「堯時天降精於庭為韭,感白陰之氣為菖蒲,故曰堯韭。又為水劍,可以驅邪。」劍子心念一動,隨即便以菖蒲為劍,心念為符,展開身形,將藏於陰暗處的疫鬼挑出,一一斬于蒲劍之下。

疫鬼的黑氣碰到菖蒲便被那如利劍一般的葉仞所破,消散在空氣中,剩下的疫鬼想逃出,劍子默念符咒,將它們困於陣中,蒲劍壓下,一時間黑影皆灰飛煙滅。

 

龍宿雖然看不見疫鬼的形狀,卻也知道隨著劍子一番動作,原本凝滯的空氣流通了許多,陰鬱壓抑的氛圍也漸漸散去了。

「五月本就是五毒邪祟出沒時期,又加上人心浮躁,難免會產生疫鬼這樣的邪物,不如身上帶一些菖蒲、藥包什麼的吧。」劍子想了想,從衣袖中掏出五色的絲線,「不如把這個帶上辟邪吧。」

龍宿想了想把手伸了出去:「好啊,那汝來幫吾戴。」

 

劍子仙跡將五色絲線編成一束,戴著疏樓龍宿伸出的手腕上,又替他系好。看著懶洋洋地躺在竹塌上的人,他忍不住開口:「吾說龍首大人,才五月就如此困乏嗎?」

「春困秋乏夏打盹,汝不懂麼。」疏樓龍宿懶懶地開口,「唔,貌似東瀛那邊還有一種病叫做『五月病』來著。」

「長命縷每年都是吾來幫你系,偶爾也自己動手吧。」

「吾不是有動手麼,汝的也一直是吾幫汝系的——」龍首大人掩唇打了個哈欠,「這樣就可以了,夏日蔭處正好眠啊。」

劍子仙跡無奈地看著好友翻個身繼續心安理得地「五月病」著,漸漸也有些困乏了起來,不由得想起了自己還沒有拿到古塵時的事情。

 

不遠處,疏樓西風的池邊,一叢叢碧葉蔥蘢端莊秀麗的植株正散發出淡雅的香氣。

 

 

 

 

秋•江夜

 

八月秋高風怒號,江面波濤翻滾,四周蘆草亂晃,天地一片漆黑,只聽得嘈雜之聲。

江亭高翹的簷上掛著好幾盞燈籠,是這漆黑之夜裏唯一的一豆燭火,卻是在風中搖搖欲墜。

 

「明明白日直到剛才還是天氣晴好,到了夜裏就成了這樣呢?」

「本來還想趁著今夜十五一賞月光奇絕,唉,罷了。」

「這就是所謂的『天有不測風雲』吧……」

本來興致勃勃地備好了今夜賞月的幾人只好繼續枯坐在亭中,吃些瓜果點心,等著風雨暫歇再做打算。

「不知道那日的兩人如何了,若是真能把月光給舀起來存著留到今晚,也好啊。」

「哈哈,勺取月光這麼荒唐的事情你也信啊,況且那還是個竹籃——常說月色如水,那也該竹籃打水一場空了。」

「誒?那是什麼時候的事,我怎麼沒有聽說過?」

兩人說起他們夜宿旅館時的一件怪事,其他人也湊上來一起聽。

「月餘前,也是十五之夜,我們旅居一家客棧。那夜月光很好,我們半夜起來賞月,看到庭中有二人也在賞月。」

「那兩人是位白衣道長和紫衣華服的公子,皆是氣度不凡,道長在月色下如同謫仙人一般,那位公子更是芝蘭玉樹。我二人生了結交之心,便上前攀談——那位公子不怎麼搭理人,但是道長卻十分和氣。」

「起初還以為他們一樣是看今夜月色奇絕出來賞月的,結果道長說……哈哈哈。」

「那位道長說什麼了?」

「他說他們是看今夕月色難得,為妨他朝風雨夜黑,特地來酌取月光儲藏的。」

「這番說法倒也雅趣。」

「於是那位道長抱出一個竹籃,持著匏杓,開始在庭院中以勺舀取月光,做傾瀉狀。我們看了半晌,那個籃子依舊是空空如也,什麼都沒有。不過是癡人妄言罷了。」

「和道長同行的那位公子呢?沒有阻止麼?」

「他只是站在一邊搖著扇子看著罷了。那位公子的紫衣上鑲嵌著不少珍珠水晶,頭上也簪著白玉簪,站在那裏光華璀璨的,怕是比月色還亮麗,這樣的風雨秋夕即便天地一片昏暗,也能辨出他吧。」

 

就在眾人說笑著以慰無聊時,一陣清白色的光如同香爐燃氣的煙霧般繚繞在欄簷梁棟之間,漸漸地薄紗似的光越來越濃厚,周圍的風雨漸稀而黑夜漸明,不多時,雖然依舊沒有月亮出來,但已是晴夜如晝。

而後傳來了琴簫和鳴之聲,仿佛江天水雲流動,瀟灑揮毫出一筆寫意潑墨。

眾人嘖嘖稱奇,循著樂聲看去,只見已經平靜的江面上一葉小舟正順著水流而下,船上兩人,一坐一立,鼓琴吹簫,那形貌便是那日見到的白衣道士和紫衣公子。

 

「未曾想那夜的月光居然這麼快也派上了用場。」龍宿以掌止住琴弦聲響,感歎著。

劍子也跟著坐了下來:「嘿嘿,劍子大仙神機妙算啊,知道今夜出行有雨,特意早作準備。」

「是,所以神機妙算的劍子大仙,吾們再這麼悠閒地晃蕩下去,什麼時候才能到目的地啊?」

「哈,順其自然順其自然~」

 

月色瀲灩,溫柔的光亮像水一樣流淌著,深秋的蘆葦,仿佛江面一樣起伏不定,好像在向前奔騰著,流向遠方。

 

——出自 唐•皇甫枚 《三水小牘》

 

 

冬·歲時

 

窗外寒風呼嘯,白雪紛飛,一門之隔的屋內卻是暖意融融。

 

「溫泉地氣唉……儒門真是財大氣粗。」

「如果汝有意見,現在可以出去,吾不送。」

「咳……不是你叫我來幫你整理的麼……」

「吾自己慢慢來也可以做完的。」

「哎呀,歲時將至怎麼能不掃除塵埃呢?為了幫好友儘快完成除舊迎新的任務我義不容辭啊。」劍子馬上搬起一盆水仙,「這盆花放在這裏不好,我換個地方。」

時近新年,正是掃除清整堆積一年的事物的時候,雖然儒門的大少爺有「龍宿學藝,何事不精」一句,但面對著沉積了一整年的各種雜物,也不由得想直接蒙上眼睛當做沒看到罷了——於是作為好友的劍子就被一封信箋召喚來幫手了。

「這個是怎麼回事?」劍子從書堆下翻出一尊瓷雕。

龍宿湊上前看,是幾隻狐狸喝酒的形狀,或立或臥,或仰或俯,都銜著酒杯熏熏然有醉意狀,十分滑稽可愛——只是美中不足,一隻狐狸手上本應該握著杯子的地方,卻缺失了。

「唔……這個是鎮紙吧。」龍宿手指曲起抵著下巴回憶著,「是在學海的時候哪位前輩送的來著,後來學海的學弟們不懂事玩耍的時候打破了,雖然缺了一點,但看著還有意思,吾就給帶回來了。」

他有些可惜:「只是這只狐狸就喝不到酒了,不知道會不會傷心。」

「唔……應該有辦法修補吧,下次試試看。」

 

等到東西都整理完畢,天也全黑了,窗外的雪下了一整天還沒有停下的跡象,屋內亮起的燭光透過窗牖照亮一小方雪地,如同金橙色的沙子一般。

「啊,終於收拾完了。」劍子趴在榻上不想起來。龍宿戳了戳他的背示意他往旁邊挪一點,也跟著仰躺下。

兩人躺著迷迷糊糊聊了一會兒天,幾乎要睡過去的時候,聽到了嗚嗚咽咽的哭聲。

「劍子?」龍宿一下子就清醒了,「聽到了麼?」

「嗯……」劍子麻利地爬起來,循著哭聲摸到儲放雜物的櫃門前,用眼神示意龍宿。

龍宿立在另一邊,握住櫃門,然後兩人同時打開櫃門——

 

——「嗚嗚嗚~~」一隻小小的狐狸趴在櫃中把頭埋在前肢中哭著,發覺背後突然光亮了起來,回頭看了一眼站在櫃門外目瞪口呆地看著它的兩人,又繼續趴在爪子裏哭了起來。

 

劍子龍宿面面相覷,然後劍子伸手一拎把小狐狸抱了出來。

「這只是什麼……」龍宿戳了戳狐狸耳朵。

「狐狸啊。」

「吾當然知道,只是吾房裏怎麼會有狐狸。」他掃了一眼狐狸因為含著眼淚而水汪汪的黑葡萄似的眼睛,「還哭成這樣。」

「因、因為,」狐狸抽泣著說,「沒有酒杯……不能和兄長們一起喝酒。」說著它又傷心地大哭起來。

「呃……酒有什麼好喝的。」劍子把它放在矮幾上,「要哭成這樣。」

「是歲末的酒啊……」狐狸耷拉著耳朵,抽抽噎噎地說著,「歲末的時候,喝的酒,特別好喝……而且喝完歲末的酒就長了一歲。」

「原來是那個狐狸鎮紙麼。」龍宿和劍子咬耳朵,「劍子大仙汝快想個辦法,對付這種事情是汝的本職啊。」

「我有什麼辦法,現在給它雕一個出來麼。」

「吾還以為汝很擅長。」

「龍宿學藝何事不精,你來雕一個啊。」

「哼……」龍宿本來還想反駁,但眼角餘光撇到一束碧綠的枝葉,「也不一定要用雕的啊。」

「誒——」

 

小狐狸正專心致志地沉浸在失落的氣氛中,然後一陣幽香鑽入了它的鼻子中,它抬起頭,只見龍宿掌心中躺著一朵水仙。

「雖然現在雕刻是來不及了,但是這樣也可以吧。」他把水仙花遞到小狐狸面前,「因為花冠色青白,而花萼黃色,所以這水仙又被稱作『金盞銀台』。吾想,金盞應該足夠華麗了,汝說是嗎?」

小狐狸愣愣地看了龍宿半晌,小心地捧起了那朵水仙,細細觀察了一會兒終於破涕為笑:「太好了!」它舉著這「金盞銀台」跳了起來,繞著房間跑了幾圈,朝儲物櫃中縱身一躍,就消逝了身形。

 

龍宿再取出狐狸鎮紙,那原本缺了酒杯的狐狸,正高高舉著一朵惟妙惟肖的單瓣水仙花。

 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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